家父的茶桌,是一個社會的縮影,有來自頂端的人士,也有底層的人們,更有社會之背面, 不可明講的那些人。
約20年前,在家父茶桌上出現的一位茶友,他相貌平凡,皮膚黝黑,是個走在路上你也不會 多看一眼的路人長相,但他卻總是背著一口怪異的木箱出現。
我從沒聽起家父說他的名字,他平時話不多,跟家父也不算熟,只知他跟幾個茶友有還不錯 的私交,他是會出現在家父茶桌上的幾個奇異商人之一,我稱他做藥材商,因為他木箱裡的 商品不論是以現在或以前的標準來說,都是相當特殊且稀少的。
他木箱裡頭的東西,是「珍稀藥材」,甚至是「違禁藥材」。
什麼靈芝、蟲草、牛黃、樟芝,在他這都還不太屑放入那口木箱中,多的盡是我不識得的奇怪藥材。
雖然家父不曾跟他買過,但他大概數周就會出現一次。
他透過這張茶桌認識不少其他茶友,也私下談成不少生意,我們所知道的,是今某位政治大 佬,他老婆當年命危,高燒不退,就是跟這位異商買了不少火犀角服用,這才退了燒救回一 命。
看久了那些藥材我也不覺得稀奇了,直到有一次他帶來幾樣特殊的藥材展示給茶友看,而他卻不知那幾樣藥材會帶給他完全不可挽回的結局。
記得那是個冬風蕭瑟,路無行人的傍晚,茶桌旁烤了個小小的碳爐取暖,家父與三五人聚於 茶桌,而我則在碳爐上烤著魷魚腳,弄得一室魷魚香。
那個藥材商逕自的出現,放下木箱,自己揀了塊板凳就坐下。 他雖本就不多話,令人覺得怪裡怪氣,但今天卻看起來特別奇怪。 他明顯瘦了一圈,面無血色,皮膚不再黝黑,反而比尋常人白了不少,甚至看得到一些青筋 。
「汝系安怎了?」
譯:(你是怎麼了?)
「無代誌啦,予恁看幾項希奇。」說著就去掏木箱,從木箱中取出兩只木身玻璃面的盒子放到桌上。
譯:(沒事啦,給你們看幾個稀奇的東西。)
第一只玻璃面木盒裡面是黃綢襯底,用紅絲帶繫著一黝黑的東西,細一看,眾人皆是一驚, 還有人跳起來退後了幾步。
原來那裡面放著一只乾枯半握的人類手掌。
「這...這系啥物?」
譯:(這...這是什麼?)
「這系木乃伊。」
譯:(這是木乃伊。)
「木乃伊亦是藥材!?」
譯:(木乃伊也是藥材!?)
「嘿嘿,當然,研灰呷痚痀,汝毋捌聽過?」藥材商嬉笑道。
譯:(嘿嘿,當然,磨粉吃哮喘,你沒聽過?)
「夭壽喔。」
「恁閣看這項。」
譯:(你們再看看這個。)
另一個玻璃面木盒內也同樣是黃綢襯底,有三片薄薄的東西用紅絲帶繫著,這東西十幾公分長,四、五公分寬,淡黃褐邊,微捲微皺,似是菇類,但眾人也看不出來詳細是什麼。
「這系屍菇,恁毋捌看過吧?」那藥材商商說道。
譯:(這是屍菇,你們沒看過吧?)
「唅!」
譯:(什麼!?)
「這發在棺材板內,阮從熟識的土公仔手頭揣出來的,嘿嘿,稀奇吧?」
譯:(這長在棺材板內,我從認識的撿骨師手中找來的,嘿嘿,稀奇吧?)
那天之後,茶友們似乎也忘了這件事,數個月沒再見他出現過,是一茶友偶然提起,才知那 藥材商已過世,據說是中了屍毒,在家月餘才被發現,發現時渾身長滿毒瘡,死狀可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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