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津渡.png

  王晨穎自己根本沒有能力面對這種事情,不管是先前的鬼,抑或是現在的黃叔,一切都只能依靠陳寶平與施涫瀾,但此時他並沒有想那麼多,他現在更擔心的是扶在手中正顫抖喘息著的施涫瀾,王晨穎緊張道:「施涫瀾你沒事吧?」

   施涫瀾先前被踹了那腳,一股氣緩不過來,這一時半會根本說不出話,只能吃力的握著自己的手腕。

  王晨穎一看,那手腕轉瞬間便已腫得跟饅頭一樣大,這下怕是已經傷筋動骨,加上先前手臂上受鬼髮勒出的絲絲血痕,整雙手可以說是慘不忍睹,王晨穎不禁皺了皺眉。

  陳寶平卻是沒有心思關心施涫瀾傷勢,他直盯著眼前動作古怪的警衛黃叔,嘴裡叮囑王晨穎說道:「他是被附身了,我來纏住他,你們去撿鬼魁令,去把假土地公像給推了。」眼下局勢沒有給陳寶平餘裕,他只知道若不這麼做,三個人今天都要留在這裡。

  「我扶你去?」

  施涫瀾胸口悶著,覺得渾身都要散架,但腦子卻是沒有停下來,眼下局勢一見即明,非做不可,施涫瀾強忍著痛點了頭。

  王晨穎架起了施涫瀾,一拖一拉的,要去撿落在不遠處的鬼魁令。

  那警衛黃叔剛才踢了施涫瀾後就進停了動作,就算面對陳寶平也不為所動,卻是讓施涫瀾被扶起朝鬼魁令而去的動作給激起了反應。

  黃叔跟著動了。

  但陳寶平那能給他機會?

  陳寶平沒有留手,或該說沒有留腳,一個迴身,一腳就朝黃叔的胸前踹去,陳寶平雖入中年,卻仍是身手矯健,那腳架勢沉穩,出腿犀利,是年少時練過,在那武館幾乎就要絕跡的末武年代。

  鹿港過去不只文風盛,武風也盛,清末時賊盜多,民盛武風以自保,又民國初大力推行武術,鹿港一時武館林立,小小一個鎮,就有十數家武館,鄰近鹿港的秀水鄉有一地,原名「馬鳴山」,當地居民皆習白鶴拳,以此聞名,便更名易馬為鶴,改為「鶴鳴村」,可見當時武風之盛,可惜隨著政局漸穩、治安漸平,那陣武風終是曇花一現,武館一間間的收掉,陳寶平年幼學拳時這股武風已是末武之勢。

  人說練拳不練功,到老一場空,武館沒了,陳寶平的拳腳卻是沒有落下,雖然這些年是生疏了一些,但那底子依舊在,所以那腳依然是勢大力沉。

  只是這腳落在被附身的黃叔身上,卻是如同柳枝鞭石,雖聲勢大,卻是作用甚小。

  黃叔依舊穩步的前進,根本不理會陳寶平。

  陳寶平臉色不變,像是早有預料,接著變招,一個貓身翻滾,轉瞬就到了黃叔身後,一記掃堂腿就直接朝黃叔膝窩而去。

  陳寶平知道黃叔被附身的厲害,沒想過要力敵,這一下是想阻他前進,給王晨穎他們多點時間,只是這一下下去陳寶平卻是臉色臉色劇變,驚道:「殭!」

  那腳依舊如同柳枝鞭石,黃叔的膝窩沒有因為這一腳而產生半分彎曲。

  一個人就算再怎麼橫練,膝窩永遠是下盤極難克服的弱點,只要給予適當的力量,便可輕易讓人跪下,破其架式。

  而陳寶平這一掃力量不小,黃叔卻是不動於衷,於是陳寶平只能得出一個殭的結論!

  「不是尋常附身,你們動作快!」陳寶平大吼道,說著又一個翻滾,手中不知何時已從側包中拿出那條鎖鏈。

  聞聲,王晨穎與施涫瀾沒有答應,腳步卻是快了半分,這半分已是勉強至極。

  陳寶平甩出鎖鏈,用力一揮,鎖鏈纏上黃叔腳踝,陳寶平又一個翻滾,一個貓躍,用盡全身力量與重量踹向黃叔胸口,這一踹成效有限,卻是仍有成效。

  黃叔終是後退了半步。

  而這就是陳寶平要的,陳寶平繼續翻身,身如鬼魅,來回繞著黃叔,但他卻不是要混淆黃叔視線,一個被附身的人怎麼會在乎視線?

  鬼是用眼視物的嗎?

  陳寶平要做的,是纏住黃叔,用那條鎖鏈。

  也是黃叔始終不理會陳寶平,這才給陳寶平有可趁之機,也就來回幾圈,那條鎖鏈越來越短,從腳踝纏上了膝蓋,又從膝蓋纏上了腰身,陳寶平一腳抵上黃叔背心,手用力一勒,鎖鏈縮緊了來,黃叔手腳伸展不開,被困原地。

  這時王晨穎與施涫瀾已經拾起不遠處的鬼魁令,再次朝小廟而去,但隨著人越發靠近小廟,似乎再次刺激了黃叔,黃叔怪吼了一聲,整個上半身竟是瞬間膨脹了幾吋,陳寶平只來得及驚道一聲「糟」。

  比力氣陳寶平終究是輸了一大截,勒緊的鎖鏈竟是硬生生被擠鬆了,黃叔大力一繃,鐵鎖鍊是鐵鎖鍊,沒那麼容易斷,但那一繃的力量過大,陳寶平是瞬間被摔飛了出去。

  陳寶平一躺一滾,臉色難看,是強忍著疼痛起的身,他手入側包,掏出長釘握入拳中,瞬成拳釘,欺身再上。

  「對不起啦!」陳寶平拳鋒照面,直朝黃叔而去,但陳寶平知道黃叔只是被附身,那拳釘有所顧忌,不敢打上要害,瞄的是黃叔的肩頭。

  一直沒有正眼看過陳寶平一眼的黃叔面對這拳,竟是突然正眼看向了陳寶平,那雙眼雖無神,卻是佈滿血絲,見陳寶平恍若死物。

  陳寶平心中一冷,卻仍是硬著頭皮送上了拳頭。

  只見黃叔瞬間出手,直接下了陳寶平的拳頭,但陳寶平拳上有釘,常人怎麼能接?

  可惜此時的黃叔不是常人,只見那長釘噗的一聲穿掌而過,黃叔的手握竟是住了陳寶平的拳頭。

  兩手相接,流出墨黑血液。

  那手縮緊,陳寶平眼露驚懼,喀一聲響,隨即是陳寶平的長聲哀叫。

  黃叔接著一腳,踹飛了陳寶平。

  長釘依舊留在黃叔手上,而陳寶平躺在地上沒了聲去。

  黃叔看了一眼手中的長釘,用另一手拔了出來扔在原地,墨黑的血緩慢的流著,他繼續拔腿前行,不以為意。

  也就這一瞬,施涫瀾見勢不行,強撐起了身子,他掙開王晨穎的攙扶,就鱉一口氣,一股作氣,雖然渾身幾乎都在發抖,仍是小跑了起來,他用手腕沒受傷的左手抓緊了鬼魁令,一拳打向了那尊土地公。

  王晨穎見狀,回過身來,鼓起了勇氣抱向了身後的黃叔,他沒有陳寶平的身手,但他還有一身的體重,能拖住半步是半步。

  施涫瀾的拳頭揮去,啪一聲響,那尊土地公沒有倒,拳頭隱隱作痛,但他知道他一定打碎了什麼。

  瞬間,以那尊土地公為源,四周的陰寒之氣濃烈了起來,施涫瀾眉頭緊縮。

  他看見了,原本和藹的的土地公像,那面容改變了,竟像是哭了起來,原來先前的幻覺不是幻覺,土地公像竟然真的會哭會笑!

  此時的他真的聽見了哭聲!

  四周的陰氣濃烈,但他手中的鬼魁令卻是沒有吸取那股陰氣。

  施涫瀾再次握拳,去打那尊土地公,啪的一聲響,四周的陰氣越發濃烈。

  施涫瀾不解,卻聞一虛弱聲道:「繼續打,不要停。」

  是陳寶平!人雖沒緩過來,卻是勉強出了聲,這聲如同定心丸,施涫瀾心中一凜,拳頭接連毆上,啪啪聲作響。

  「啪啦!」一個不同的聲響,停了施涫瀾的拳。

  施涫瀾看向土地公,那哭泣的臉,裂了!

  四周的陰氣突然驟縮。

  被王晨影纏著的黃叔身體也隨著顫抖了起來,王晨穎感受到那股怪異的顫抖,只覺渾身寒冷,他不得已,逐漸鬆了手,也是此時,黃叔突然出手一撥,王晨穎直接就被這力大的「輕輕」一揮給揮退跌坐到一旁。

  那臉裂開的土地公像突然惡狠狠地瞪著施涫瀾,雌牙裂嘴了起來。

  那土地公像裡頭竟然是一隻鬼!

  不知什麼來頭的鬼!

  還不及多想,一股陰寒至極的鬼氣就直朝施涫瀾襲來,施涫瀾轉瞬便讓那股氣息給冲退了十幾步,似是感受那股氣息的不善,施涫瀾手中鬼魁令瞬間金光大作,那鬼氣觸之即消。

  那鬼氣消去的一瞬,那土地公像竟大聲哀號驚叫了起來,像被撕去了一塊肉般的,一陣私心裂肺的痛苦嚎叫。

  但施涫瀾卻沒來得及鬆一口氣,他只覺得手中一股寒意不斷傳來,是凍入骨髓的惡寒。

  施涫瀾也跟著驚叫了一聲,便沒了聲息。

  黃叔一步步走去,施涫瀾靜立原地,王晨穎不顧顫抖,大吼叫:「涫瀾快跑!」

  施涫瀾沒有反應,就算有反應也跑不了了,黃叔的雙手已經掐上施涫瀾的頸脖,就要一把將他拖過去。

  此時施涫瀾動了,他頭扭了一下,冷漠的瞪著黃叔,以一怪異的、嘶啞蕭瑟的聲音說道:「放肆!」

  施涫瀾冷眼看著眼前的黃叔,那握著鬼魁令的手緩慢地舉起,輕輕的拍向黃叔的額頭,「砰」的一聲,空氣中像有什麼炸了開去。

  是一陣漆黑勁風以黃叔為中心炸了開去,黃叔的身體轉瞬就癱軟了下來,跪在地上,趴了下去。

  感受到施涫瀾的變化,王晨穎擔心的叫道:「施涫瀾!?黃叔!?」

  施涫瀾冷眼看了王晨穎一眼,隨即回過頭,慢步朝土地公像而去,身子都還沒靠近,他手便輕輕一揮,那尊土地公竟然迎勢碎了去。

  隨著土地公像的碎去,四周的陰鬱的氣場頓時淡去,王晨穎知道這是陣基成功毀去了。

  而那土地公像的碎片,竟冒著絲絲黑氣,那絲絲黑氣逐漸凝聚,縮成一團擠到小廟內一角,似乎懼怕著施涫瀾,連王晨穎都能看見祂在發抖。

  突然,一陣引擎聲轟轟響起,是一旁停車場有台車呼嘯離去。

  王晨穎與施涫瀾都被這一聲響給吸引了注意,看了那台車一眼,施涫瀾的眼神依舊冷漠,王晨穎卻道:「是我弟!他跑了!」

  也就這一瞬間,那道黑色鬼氣見機不可失,倏然衝出小廟,直朝天際逃去。

  「以社之名,有序陽陰,硃砂壓頂,氣貫天靈,敕!」就在施涫瀾與王晨穎被那台車給吸引注意的這一剎那,黑色鬼氣逃去、陳寶平卻是不知何時來到施涫瀾身後突然發難,從施涫瀾背後出手,手繞過肩頭,一掌拍向施涫瀾的額頭,將他緊緊按向自己,另一手鎖著他,不讓施涫瀾有任何反抗的機會。

  施涫瀾驚怒一聲道:「汝!」身子隨即癱軟了下去,失去了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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