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津渡.png

  那種渾沌捉摸不清的感覺充斥著施涫瀾的大腦,只是施涫瀾沒有再試圖搖頭去驅散它,因為他知道那是無用的,他只能接受,接受讓那種異樣感覺引導他來此,他只直覺,他必須進去探探。
 
  施涫瀾步入那塊工地,緩慢的走了進去,而此時他的手,那傷口結痂處卻是異常的癢,施涫瀾抬起手一看,皺了眉頭,他似乎知道那感覺為什麼要引導施涫瀾來這裡了。
 
  這大白天的,這塊無人的工地能發生什麼事?
 
  施涫瀾走到工地中間,蹲了下來,摸了摸那水泥地板,沾了一手的沙塵。
 
  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。
 
  施涫瀾想起來了,想起兒時的事,在他還小的時候,他記得這附近有一顆大樹,那顆樹極大,光是主幹就要三、四個成人才能環抱,樹冠交結成蔭,而披下的氣根更是無數,如髮、如林, 
 
  但卻在不知多久前,那棵樹就消失了,找不到了,施涫瀾曾經想過這問題,但那只是他兒時看過的一個景色,過去他並沒有放在心上,而如今他確定了,那棵大樹過去所在的位置,就在這工地。
 
  施涫瀾心裡暗道:「那棵樹果然不在了,這裡之所以停工、臭豆腐老闆之所以家破人亡,都是祢,那顆樹。」
 
  「而你,卻是在收集精妖鬼怪為惡。」說著,施涫瀾的表情越發陰沉,那雙眼睛閃著幽幽綠光。
 
  「咳!」突然一道女子輕咳的聲音傳來,打斷了施涫瀾的思緒,讓施涫瀾的雙眼瞬間恢復清明。
 
  那聲輕咳後說了話,那道聲音施涫瀾是熟悉的,只是他沒有想到,她會一直跟著他,跟他到這塊故地。
 
  「施涫瀾,你知道鎮尼的下落吧?」這說話的人是郭芳欣。
 
  施涫瀾當然認得他的聲音,只是施涫瀾剛恢復清明的眼睛,卻是突然瞳孔驟縮,站起身看向郭芳欣,他有些驚訝,但那絲驚訝轉瞬即逝,那雙眼睛又再次回復清明,並且帶有一絲冷漠,施涫瀾冷冷說道:「你怎麼知道的?」
 
  郭芳欣說道:「我想現在這世上,知道鎮尼下落只有兩人,一個是姑婆,畢竟現在鎮尼認的主是她,只要給她時間她就能找到,但是她現在人在醫院這,短時間是不可能去找了;另一個自然就是拿走鎮尼的人。」郭芳欣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如果這世上還有第三個人知道鎮尼在哪裡,那就只能是挖鎮尼的事情挖得最深的你了。」
 
  施涫瀾說道:「就算我挖得深,你又怎麼確定我知道鎮尼在哪裡?」
 
  郭芳欣輕笑了一下,說道:「我本來只是猜猜,碰碰運氣,但現在看你反應,你是真知道了。」
 
  「你知道我懷疑過你的。」
 
  郭芳欣輕笑了一下,說道:「當然,你的懷疑很準確,我確實跟鎮尼有些關係,但你知道不是我的,你知道的。」
 
  郭芳欣先前那種天真可愛的樣子已經完全消失,今天說的幾句話給人充滿精明狡詐的感覺,施涫瀾不禁想,難道這才是郭芳欣的真面目?施涫瀾輕輕的搖搖頭,看著郭芳欣的眼神依舊冷漠,說道:「為什麼我會知道?我甚至連你是誰我都不知道。」
 
  「因為我身上並沒有鎮尼的氣息,你能夠分辨出這些氣息對吧?而至於我是誰,我是郭家,鎮尼的下一任傳人。」
 
  施涫瀾有些訝異,他訝異郭芳欣知道他能看出鎮尼的氣息,也訝異郭芳欣說的傳人一事,但是施涫瀾的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,依舊一臉冷漠說道:「也許你是跟阿婆一伙的?」
 
  「不是。」
 
  施涫瀾輕哼一聲,說道:「我憑什麼相信你?就憑你是王晨穎女友嗎?」
 
  「我沒辦法讓你相信我,但是我們都有共同的目標,這就夠了。」
 
  「喔?我們有什麼共同的目標?」
 
  「我們都不想讓姑婆繼續擁有鎮尼。」
 
  施涫瀾輕挑了眉,問道:「什麼意思,說來聽聽。」
 
  「鎮尼是郭家代代相傳的,而且只由女性聖裔執掌,是守護郭家的存在,姑婆是上一代的聖裔,而我是這一代的,她早該把鎮尼交還郭家了,但是她沒有,她甚至違反家規,試圖把人練成鎮尼、並把役使鎮尼的方法傳授給外人。」
 
  「傳給外人!?原來如此,這倒是說得通了,嗯? 聖裔?」施涫瀾聽聞聖裔一詞,覺得有些熟悉,自己好像曾經聽誰說過,細一想,是她的外婆以前跟他說過,好像丁氏那邊也有聖裔這一詞,這聖裔應該是指先知穆罕默德的家人,而丁氏是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的後代,所以也在聖裔包含的範圍內,但郭氏的聖裔是怎麼回事,他們明明是波斯人後代?
 
  施涫瀾想了想,最終還是暫時放棄了繼續去思考這個問題,關於聖裔的問題一直都太複雜,那些都太遠了,也不是自己現在能確定的事。
 
  「我郭家只想拿回鎮尼,至於姑婆拿鎮尼為惡的事,只要你幫我拿回鎮尼,我郭家會給你還有李家一個滿意的交代。」
 
  施涫瀾專注的看了看郭芳欣,像是想要把她給看透似的,看了一會,施涫瀾閉上了雙眼,他的表情依舊是清冷無波的,又是好一會,施涫瀾才睜眼開口說道:「沒錯,你猜得對,已經知道鎮尼在哪裡,而我似乎並不需要你的幫助,而鎮尼這種存在,交在誰手裡我都不放心。」
 
  「不,你不知道鎮尼的可怕,你以為你能壓制他,但你不知道鎮尼如果離開容器會發生什麼事情,那個偷走鎮尼的人沒有郭家血脈,是無法完全駕馭鎮尼的,如果鎮尼掙脫了,在台灣,沒有人可以奈何祂們。」
 
  「哼,誇張了吧。」施涫瀾冷哼一聲,輕蔑笑道。
 
  「你不要忘記,鎮尼是不屬於這塊土地的存在,像外來種一樣,如果一隻脫了韁,那你就是親手造了一隻鬼王,更何況,有五隻。」
 
  「外來種?呵呵呵......哈哈哈......難道你覺孤就不是外來的嗎?」
 
  「咕?」郭芳欣歪著頭疑惑道,心裡暗自想著,什麼咕,施涫瀾突然裝可愛?
 
  施涫瀾突然大力搖了搖頭,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那段話,又思索起郭芳欣說的「鬼王」,施涫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,卻又彷彿沒有抓到,那種渾沌的感覺始終縈繞不散。
 
  施涫瀾嘆了口氣,他並不再多想關於什麼鬼王的事,也許腦中只有一兩個謎團時會一直想去解,謎團一多,就也不那麼在乎了,施涫瀾只問道:「你的事情王晨穎知道嗎?」
 
  「他不知道。」
 
  「我想問......」
 
  「你想問,王晨穎幾番遇險,既然我能役使鎮尼卻為什麼不能幫他?」
 
  施涫瀾沒有說話,只是看著郭芳欣。
 
  郭芳欣緩了緩接著說道:「因為我手上沒有鎮尼,所以我什麼都做不了,我知道你不想捲入王晨穎家的事情,如果我拿回鎮尼,接下來就由我來保護他,你可以抽身。」
 
  「我不是要問這個......」
 
  「嗄!?」
 
  「我是想問,究竟為什麼阿婆對李家怨恨這麼深,要做這些事。」
 
  「這......這我不知道。」
 
  「是嗎?我看人一向不准,甚至時常看錯人,但我知道你不會害王晨穎。」
 
  「所以你願意告訴我是誰拿走鎮尼的?」
 
  「不,但是我可以帶你去,既然你可以役使鎮尼,那就讓你來收鎮尼吧,但是我必須醜話說在前頭,我並沒有完全相信你,我帶你去,是要賣你郭家一個人情,以我現在的實力,足以讓你郭家永遠失去那些鎮尼,你最好是不要耍什麼小手段,免得後悔莫及。」施涫瀾說完,自己心裡一驚,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段威脅的話,他又是哪裡來的底氣說自己不怕鎮尼?而他更驚訝的發現,早被自己收起來的鬼魁令,竟然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手中,還發出陣陣的冰涼,這種冰涼直透心扉,卻沒有半點不適,他不禁想,難道自己的性情被鬼魁令影響了?
 
  郭芳欣的臉色並不太好看,卻仍是點頭答應了,施涫瀾的話說得不好聽,但她自知無法取得施涫瀾的信任,全是實屬無奈,但只要結果是她要的,這過程他稍微忍忍也是可以接受。
 
  「你什麼時候帶我去。」
 
  施涫瀾看了看天色,想了想,思索著是不是該先去李家一趟,但隨即想想,李家的問題終究是在鎮尼,鎮尼的事情一解決,李家的事情自然就解決了,隨即說道:「就現在吧。」
 
  郭芳欣一愣,她沒想到那麼快,卻也不是太驚訝。
 
  施涫瀾又說道:「但我不確定他在不在。」
 
  「在哪裡?我們怎麼去?」
 
  「他會載我們去。」施涫瀾朝著郭芳欣一指,那指指的自然不是郭芳欣,而是郭芳欣身後。
 
  「他?誰?」郭芳欣順著施涫瀾的目光往後看去,有個身影站在他身後,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,而這身影讓郭芳欣一愣,她沒有想到,她跟著施涫瀾,而王晨穎也跟著她,所以他們剛才說的話,王晨穎全都聽見了「晨穎......我......」。
 
  王晨穎沒有說什麼,只是回了一個清爽的笑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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