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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施涫瀾被阿婆這打破沉默的一句話驚了一跳,渾身一震,忙捏緊了鬼魁令,這才稍微緩過氣來。
 
  李青宏一愣,看向施涫瀾,他本以為阿婆是要針對自己妹妹李菁秀,才會電話裡要叫李菁秀來,他不想李菁秀來,也是怕阿婆會做出什麼。
 
  其實並不怪他主觀的這樣想,他身為大哥,是李義羅三個孩子裡最早記事的,打他有記憶以來,只要阿婆這邊叫了三個孩子的誰過去,八成都沒有好事。
 
  他記憶中最毛的一次,並不是最近家裡發生的事情,而是數年前阿婆在家裡病倒,送了醫院,醫生說她是老了,全身的臟器都在退化,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,
 
  那天,他李青宏跟弟弟李承成兩人被阿婆叫到身邊,被迫跟她說了好一會話。
 
  李青宏知道,那會根本不是單純說話,阿婆自他兩還小時就對他們甚差,總是野小孩野小孩的叫,但那天阿婆卻是史無前例的握著他兩兄弟的手,一股勁的說自己有多愛多疼他們兩兄弟。
 
  當下他倆只覺得毛皮直豎,也就說那一會話,兩兄弟回家後病了七天,癱軟在床,連連發燒,燒停又燒、燒停又燒。
 
  而那說完話的隔天,阿婆就能起身,還跟醫生吵著要出院,醫生受不了這番鬧騰,只好放阿婆出院,但那阿婆不是坐輪椅出去,而是自己走出去的,這卻是讓醫生看傻了眼。
 
  自己兩兄弟病倒,阿婆就好到能自己走出院,這般詭異的巧合,讓李青宏害怕無比。
 
  有這經驗在,眼下阿婆在醫院,又叫了李菁秀來,他怎能不擔心什麼,他是最疼這妹妹的,自己吃過虧了,萬不能讓阿婆再對自己的妹妹下手,所以他要擋在妹妹身前,但出乎意料的,阿婆竟然是要針對施涫瀾?
 
  這叫李菁秀,只是一個引來施涫瀾的藉口?
 
  李青宏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聽著。
 
  施涫瀾不知李青宏心中所想,只是故做鎮定,問道:「什麼東西?」
 
  阿婆冷哼一聲,說話丹田有力,一點病容也瞧不出:「你還裝傻,你支開我兒子他們,把我送來醫院,叫了那些修房子的來掩人耳目,不就是為了偷我東西,你偷我的東西真以為我會放過你?」
 
  施涫瀾心中一沉,搞了半天,自己做的這些不是做白工,而是替他人做了嫁衣,他明白了這中間定有貓匿,確實有人拿走了鎮尼的容器,而阿婆也發現了,卻是誤會成了他,施涫瀾是很想直接說句「是我偷的又怎樣?」但先前他是讓阿婆給嚇破膽了,在李家合院與阿婆當面交手,自己不敵,現在雖然鎮尼不在阿婆身邊,但面對阿婆他仍有七分懼怕,實在不好烙下如此狠話,他只得瑟瑟解釋說道:「阿婆,我想這中間有個誤會。」
 
  阿婆又是冷笑一聲,說道:「阿婆?誤會?你也配叫,你可不是我孫子,說什麼誤會,你快把東西還來,不要再管我家的事,你不是我的對手,不還來然後果你知道的。」
 
  面對阿婆的威脅,施涫瀾心中沒底,他知道他確實不是阿婆的對手,就算現在鎮尼不在阿婆手上,他也不敢當面衝撞,他緩了緩,說道:「我就明講了吧,你說的東西真的不是我偷的,我是有這打算,但沒有偷到,我去的時候東西已經不在了。」
 
  「你說謊,不是你還能是誰,那個借土地公法的都自身難保了,還會是他嗎?」
 
  施涫瀾一驚,陳寶平自身難保?他急問道:「陳寶平?你知道陳寶平怎麼了?」
 
  阿婆冷笑一聲,說道:「哼,你以為我會跟你說?」
 
  施涫瀾有些惱火,但隨即搖搖頭,且不說擔心阿婆還有什麼詭異手段,現在李家本家一家人都在外面,光是算人頭,自己這邊就輸了一截,他眼下當然不敢激怒阿婆跟他撕破臉了,只好說道:「總之東西不是我偷的,如果是我偷的,我勢必沾染上那些氣息,妳現在有在我身上感覺到嗎?」
 
  阿婆沉默了一陣子,說道:「難道是他?哼,今天先放過你了,你們走吧。」
 
  施涫瀾一驚,這樣就過關了?但他心裡依舊暗問「他?是誰?」不過施涫瀾這話卻是沒有問出,想來阿婆也不會輕易說出,反倒是問出:「等等,妳為什麼要針對菁秀她們這一家?」
 
  這世上沒有沒由來的愛,也沒有沒原因的恨,那些阿婆對李菁秀一家的恨意,施涫瀾不解,一直困擾了許久,他有些猜測,卻始終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,而這個答案大概只有阿婆自己知道了,想要從旁挖出,勢必艱難,所以最簡單的方法,就是從阿婆口中問出。
 
  但這個方法最簡單直接,卻也最曲折不簡單,阿婆不再說話了,自顧的看向了窗外,氣息弱了下去,又像個病人。
 
  施涫瀾不死心,還想再問,但那陰森古怪的婦人突然走了回來,揮揮手,示意把施涫瀾等人趕出病房。
 
  施涫瀾得不到答案也不失落,他走著,心裡想著,與阿婆接觸這幾次,讓他產生許多疑問,像是阿婆說話的口氣與方式一直不像個病弱的老人,阿婆的身體狀況又起起伏伏,那隱約與鎮尼有所關聯,像剛剛阿婆一說完,整個氣息就弱了下去,與先前判若兩人,施涫瀾感到驚訝、不解,卻又不知該問誰好求得答案。
 
  如果施涫瀾知道李青宏先前的經歷,或許他能確定一些事,只是他不知道,而且就算他知道了,那些事對他而言也算不上重要,他只會覺得阿婆更加詭異可怕而已。
 
  而現在最要緊的問題,就是那些鎮尼的容器並不是阿婆自己移走的,果然是被其他人偷走了,那偷的人究竟是誰?
 
  想著,一個女人的面容映進施涫瀾眼裡,是一直站在房門外的郭芳欣,此時她正笑著跟施涫瀾打招呼,施涫瀾禮貌性的也打了個招呼。
 
  隨即想起,當日見阿婆時,郭芳欣也在一旁,郭芳欣的出現一直都很巧,那日送煞時,最後也是見到郭芳欣,去找阿婆時也在,這般接連巧合,他心道:「會不會是郭芳欣?」
 
  施涫瀾搖搖頭,他不敢斷定。
 
  又想起剛才阿婆還提到了陳寶平,說他自身難保,他擔心起了陳寶平。
 
  他眉頭皺著,想起了李似翔的預知夢,是準到他有些心驚。
 
  才說完他會在中藥行被一個男子瞪,才多久,他就見到這一幕。
 
  又想起李似翔說他會在一間辦公室外走廊被一個女人掐,他思考一下,與他有交集的,什麼地方會有辦公室?
 
  自己的生活圈,自己的友人,就沒幾個人有在正常坐辦公室上下班的,更何況還說了個女人?
 
  會不會是王晨穎他家公司?
 
  如果不說有個女人的話,王晨影他家公司是有辦公室的,想著,施涫瀾便與眾人道別,急忙就離開醫院。
 
  李菁秀跟在後面,急問道:「涫瀾,涫瀾,你要去哪裡?」
 
  「我得去看看王晨穎,你們先回家等著,我去去就來。」
 
  施涫瀾才急忙的走出醫院,他口袋裡就傳來「噔」的一聲,施涫瀾知道這聲音就是手機上有人傳來訊息的通知,但此時他卻是心裡跟著跳了一下。
 
  施涫瀾眉頭皺了起來,他還沒看,但他知道這個訊息一定不一般,施涫瀾說不出理由,他只能說那是一種預感。
 
  果然,施涫瀾拿出手機,一開訊息,是王晨穎傳來的。
 
  一個地址。
 
  除了住址什麼也沒說。
 
  施涫瀾不知道這住址有什麼深意,但他卻是知道王晨穎這是要讓他過去一趟了。
 
  這也巧,他剛才想到的辦公室,就想著要去王晨穎家的公司一趟,誰知現在就傳來了住址。
 
  雖然他也是回傳要問個究竟,但他也知道,只傳這地址來,顯然是傳得急,所以大概是收不到回應了。
 
  施涫瀾再次看了地址,他雖並不確定,但地址是彰濱工業區那邊,他知道,這就是王晨穎家那間輪胎工廠。
 
  施涫瀾到彰濱工業區時已經是傍晚了,彰濱工業區雖有著許多人在這工作,但那路最少開的也是六線道,又地大工廠分散,一些地還空著任其長草,常走的路就那幾條,許多路都算是少有人走的,分隔島的草都要長到路中間來了,說是地廣人稀也不為過。
 
  那夕陽把天映得血紅,這般冷清荒涼的情境之下,竟是顯得有些陰森詭譎,只是施涫瀾心繫王晨穎的事,沒有多想。
 
  果不其然,隨著手機上的導航不斷靠近目的,那一個黑底白字的「亞興橡膠工業」逐漸放大的映在施涫瀾眼簾。
 
  施涫瀾從大門口進去,本以為會有個門衛上來要資料要換證,卻是沒有見到人影。
 
  那大門開著,那守衛室也是空著,施涫瀾疑惑著,心裡想,就算今天是假日沒人上班,那也不該是這般景象,大門開著,也沒人顧?
 
  他看了守衛室一眼,叫喚了幾聲確認,沒人回應,果然是沒人,但卻有些奇怪,那守衛室的電風扇開著,桌上還放著一個打開了吃到一半的便當?
 
  所以守衛本是在的,卻是一時不知道去哪裡?
 
  難道是去廁所?但警衛室內的廁所門是開著,燈是關著,所以並不是。
 
  而現在是傍晚,也還未到晚餐時間,這個時候是吃幾點便當的?雖然也有人吃飯的時間不正常,但那畢竟是少數,所以施涫瀾判斷,這守衛有很高的機率消失有段時間了。
 
  施涫瀾直接把車騎到停車場,他見那靠近門口的位置有幾台車,所以他確定這工廠內是有人的,而其中一台他認得,是那台白色KUGA,是王晨穎的車。
 
  但那景象卻是有些奇怪。
 
  因為那車也沒停在格子內,就那樣歪斜的隨便停了,甚至駕駛座的車門還沒有關。
 
  施涫瀾上前查看,車上沒人,顯然是急忙離開的,竟然連車門都沒關?
 
  發生什麼事需要這麼著急?
 
  施涫瀾走向工廠,推開門,進入工廠內。
 
  才推開門他就覺得不對勁。
 
  那門裡,很冷。
 
  卻不是開了冷氣那種冷,這種冷,是令人頭皮發麻的。
 
  要一個形容,就是陰風陣陣。
 
  他感覺那種氣息有些熟悉,也才思索一下,他便認出了,這感覺也就是同先前送肉粽那一夜,他確實是感受過的。
 
  這工廠那麼大,他要往哪裡走?
 
  他根本不需擔心這件事,因為那個氣息正在指路。
 
  施涫瀾握緊鬼魁令,他非常確定,這是出事了。
 
  氣息沿著,他確定是從走廊盡頭那一道樓梯上飄下來的。
 
  他謹慎的步上樓梯,那樓梯越往上,視線就越暗,再往上,幾乎眼前是一片黑了。
 
  不對了,外面天還沒全黑,這工廠的採光不該是如此。
 
  所以施涫瀾確定,這種黑,並不是正常的黑。
 
  隨著樓梯往上,那黑是越發的純粹,已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,施涫瀾掏出手機來,試圖用手機的燈光來指路,卻是那燈光微弱,照明效果有限,施涫瀾只好一手摸牆,一步分成三步走,步步都要探明了、踏實了,才好前進。
 
  路走著,他能感到那氣息是越來越濃烈。
 
  他依舊緩慢地前進,拐過了樓梯,從一旁的走廊走去,突然「撒啦」聲響,是腳探到了什麼。
 
  施涫瀾心中一凜,趕忙收回了腳步,手機的燈光探去,是地上有一個東西在微弱的反著光。
 
  他蹲下身子,仔細的照去。
 
  是一枚迴紋針!
 
  「陳寶平在這!?」
 
  施涫瀾又把手機燈光往四周地板照去,一時如星光褶褶,果然,四周撒著大量的迴紋針。
 
  這定是陳寶平來過的痕跡,果然如先前張亨宋所言,王晨穎的失蹤與陳寶平的失蹤撞上這還真是巧了,現在這景象說明,他們倆這是同時遇上事了。
 
  施涫瀾想著,卻把手機往前方照去,準備要起身繼續前進。
 
  誰知那手機一照,竟是一張青白無表情的臉出現在施涫瀾的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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