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津渡.png

  施涫瀾才要起身,被這一嚇,那重心尚不穩的身子直接一個後仰,跌坐在地。
 
  但他反應也是快,還不知前面是個什麼存在,他也不管不顧,一腳就是踢出。
 
  碰的一聲,施涫瀾感到那腳是踢實了,伴隨著「唉呦」的叫聲,那個存在真的被他踢著了。
 
  而且聽那聲勢,還是被他給踢翻了。
 
  施涫瀾雖然一瞬間也想過為什麼那個存在竟然會叫疼?但他不敢輕視,還不及起身,第一件事就是去掏鬼魁令,那是眼下他唯一的倚仗了。
 
  黑暗中是靜謐的,但這絲靜謐給人的感覺是詭譎的、緊張的,施涫瀾不敢大意,蹲伏著身體,好準備面對接下來的事態。
 
  誰知他所等著的事沒有發生,黑暗中倒是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:「唉,等等,你幹嘛呢?一見我就踢。」
 
  「疑?」
 
  說著,一道燈光照來,是對方拿著手電筒。
 
  那聲音再次發話:「是你呢,你來我家工廠幹嘛?」
 
  他家工廠?施涫瀾一時不解,還沒想起這聲音在哪裡聽過,卻是放鬆了警惕,慢慢把手機燈光照了過去,瞧了清楚。
 
  也是燈光一照,看清了面容,才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,他們是吃過飯的,雖然僅是一次,也難怪施涫瀾只記得聲音聽過,記不起究竟是何人,施涫瀾道:「你是王耀碩!?」
 
  王耀碩揉著自己右腳大腿,顯然施涫瀾剛才踢到的是他的大腿,他邊揉邊說道:「你還沒說你來我家工廠幹嘛?」
 
  施涫瀾才放下的警惕心又提了起來,有王晨穎說過的事在先,這王耀碩施涫瀾自然是要提防著的,他瞇著眼睛道:「我來找王晨穎的。」
 
  王耀碩揉了好久的腿,這才緩過來,說道:「你找王晨穎?他不在這阿,他又不太管家裡的事,總是到處去弄那些有的沒的老房子,怎麼會在工廠?」
 
  王晨穎不在?施涫瀾心中自然是不信的,先前王晨穎的飯局後在那車上,王晨穎可是就說過這王耀碩的事情。
 
  更何況在門口,他可是親眼看見了王晨穎停的車子。
 
  現在說王晨穎不在,騙誰呢?
 
  只是施涫瀾也沒有直接點破,倒是問了「怎麼工廠這麼黑?」
 
  王耀碩一愣,猶豫了一會兒後說道:「跳電了,我正要去電箱看看,現在工廠的狀況比較亂,不方便招待你,反正我正要去樓下,你跟我一起走吧,我順便送你出去,等改天方便點,我再請你喝個茶吧。」
 
  說著,他就自顧的走去,也不讓施涫瀾再有說話的機會。
 
  看著王耀碩正要走去的背影,施涫瀾握緊了鬼魁令,陳寶平在這裡撒過迴紋針,這裡一定有什麼,他不知道王耀碩是真的要支開他,還是要引他去哪裡,但不管怎麼樣,自己要來找王晨穎跟陳寶平,所以只能跟去看看。
 
  但隨即想來,自己若是跟了過去,豈不是落入被動?
 
  萬一是陷阱,自己要怎麼應付?
 
  何況如果有陷阱,自己要面對的究竟是人還是鬼根本就不知道。
 
  就算是鬼,有了阿婆先前的打擊在,施涫瀾已知天高地厚,現在對鬼魁令已不再是那麼有自信了,這麼想來,還是不要讓自己陷入被動會比較妥當?
 
  況且自己今天就是來救人的,似乎不管如何,都要跟這王耀碩撕破臉,還不如現在就直接找個突破口,於是他果斷開口說道:「對了,王耀碩,剛才我在樓下,門口進來時,好像沒看到警衛,你們這門戶,是不是管得比較不嚴一些?」
 
  王耀碩在前頭走著,頭也沒回,只是回話說道:「黃叔不在位置上嗎?可能也是發現跳電,去巡了,說不定我們等一下就能遇到。」
 
  施涫瀾見王耀碩沒反應,又再問道:「還有阿,我看樓下停車場有幾台車,車沒停好,那車門也沒關,像走得匆忙,很急似的。」
 
  前頭的王耀碩依舊沒有回頭,只是回話說道:「唉,發現工廠停電那是大事,大概是哪個員工要匆忙進來察看吧。」
 
  施涫瀾挑了眉,握了握拳,不動聲色說道:「是嘛?只是其中一台我認得,是王晨穎的車呢。」
 
  王耀碩停了腳步,沉默一會,說道:「我最討厭像你這種直覺敏銳的人了。」
 
  施涫瀾一愣,怎麼這句話有些耳熟?但他沒有多想,心裡做好了準備,要等王耀碩的發難。
 
  但前面的王耀碩卻是沒有如施涫瀾的預期發難,竟是突然邁開步伐,跑了起來,嘴裡還大叫了一聲「大師!」
 
  施涫瀾看傻了眼,完全來不及反應,都還不及想那句大師是什麼意思,王耀碩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中了。
 
  施涫瀾才要叫喊,四周卻是不知何時飄起了陰森冷光。
 
  冷翠燭,勞光彩。
 
  那是鬼火!施涫瀾一驚。
 
  隨著那些陰森冷光,施涫瀾稍微有些看清了四周的景色,他是在一間辦公室外的走廊。
 
  也才剛認清楚環境,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,是突然背後一冷,他嚥了口唾沫,他慢慢地回頭一看。
 
  不看還好,這一看,是看得施涫瀾心驚腿軟,他就後悔自己要轉身。
 
  那走廊盡頭是一個身穿黑旗袍的女子背影,一席長髮飄飄,在陰森冷光之下顯得好不詭異。
 
  那個女子背對著他,一步一步,以倒退的方式往施涫瀾這裡走來。
 
  施涫瀾頭皮一麻,他雖然沒見到過,卻也聽李似翔說過,這形象不就是那當初米商古宅的那隻女鬼嗎?
 
  為什麼會在這?
 
  施涫瀾根本沒時間細想,先是確認了這是辦公室外的走廊,又看到這女鬼,再有先前李似翔的預知夢在,施涫瀾當即就知道李似翔說的他會被掐,而掐他的是什麼了,八成就是這隻女鬼了,他只得心裡暗罵道:「媽的,李似翔你要不要那麼準阿。」
 
  說著手中鬼魁令就往前一抵,護在身前,要準備對付這隻女鬼。
 
  那女鬼的步伐不快,是抖著身子一步步走來。
 
  施涫瀾謹慎地盯著,腳下也是一步步後退。
 
  手中的鬼魁令沒有鬆過手,隨著女鬼的接近,鬼魁令是越發的冰冷,施涫瀾忍著手中傳來的寒意,靜待接下來的一搏,他是恐懼,卻也沒有閉上眼,連眼都不敢眨,他知道這眼不能閉,生死關頭,要盯緊了。
 
  施涫瀾退到走廊岔路處,他從沒想過岔路另一頭會有人埋伏,也就是他的這一疏漏,事情的發展就要差了,原來那個王耀碩要引他去的陷阱並不在那電箱,而是在這,可笑施涫瀾自以為不會陷入被動,終究還是陷入了此局。
 
  隨著踏入岔路處,突然一道紫黑之茫閃來,鑽的是施涫瀾此時正專注女鬼而疏忽掉的眼角餘光,鑽的是施涫瀾那身側岔路的不防之處,全無防備,那道紫黑之茫直打在施涫瀾的手上,施涫瀾手一吃痛,鬼魁令瞬間脫手而出,被打落不知去向。
 
  施涫瀾心中一沉,什麼叫如墜冰窖,現下就是如墜冰窖,他心裡暗道:「完了。」
 
  施涫瀾手中鬼魁令一脫手,那古宅女鬼仿佛知道施涫瀾失了唯一倚仗,那倒退的身影竟是一步快過一步的直朝施涫瀾快奔而來,施涫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,才拔腿要跑,四周的陰森冷光卻是突然消失了去,施涫瀾不管不顧,撒腿跑去,卻是腿腳不知被何物一絆,整個人向前撲去。
 
  施涫瀾撲倒在地,撐地的手與跪地的膝蓋都傳來強烈的疼痛,但逃命時刻,施涫瀾顧不得疼痛,強撐起了身子,要接著跑,這一撐,卻是讓他心裡喀噔一下。
 
  他感到自己的後腦勺有什麼東西披著,那觸感似是頭髮。
 
  一席頭髮。
 
  施涫瀾驚叫一聲,他知這一起身就要撞上背後之物,他不敢,只得驚慌向前爬去,但他是爬不了了,施涫瀾突覺右肩上一冰涼觸感傳來,瞬間身子一輕,他整個人被強硬翻身過去,四周的陰森鬼火不知何時竟又亮起,施涫瀾臉面朝上,只見一團頭髮在他面前,一大半都垂在他臉上。
 
  果然那古宅女鬼在鬼火暗去的那一瞬間,已來到他身後。
 
  或該說,身上。
 
  那團頭髮是背對施涫瀾的,施涫瀾看到的就是古宅女鬼的後腦勺,現在女鬼身子是懸空在施涫瀾身上了,一席頭髮垂在施涫瀾臉上,看起來無比詭異恐怖。
 
  施涫瀾起不得,爬不得,可說幾乎無處可逃,他張嘴驚叫出聲,卻是吃了一嘴頭髮,一股腐敗腥臭之味瞬間充滿了施涫瀾口腔,施涫瀾不及作嘔,還想往後爬退而去,但應著施涫瀾動作,那古宅女鬼的雙手卻是反折而來,發出喀喀的骨折之聲。
 
  施涫瀾是倒著爬的,能爬多快?
 
  爬沒兩下,古宅女鬼的手已經勒上施涫瀾的脖子,整個人已完全被祂壓倒在地。
 
  施涫瀾死命掙扎,腳胡亂的踢著,手去掰女鬼那雙反折的手,那雙手卻是硬如鐵桿,不是人力能撬開,施涫瀾的手只好開始胡亂的朝一旁地板撈著,他撈不到鬼魁令,鬼魁令根本不知道被打飛去了哪裡,他只能撈到一些散落在地板上的迴紋針,他抓到就朝古宅女鬼身上丟,施涫瀾不是陳寶平,他不懂五金借法,所以那些迴紋針自然是一點用都沒有。
 
  抓不到迴紋針了,施涫瀾就一拳拳落在女鬼身上,他只覺得觸手冰涼僵硬,像打在一塊冰磚之上,施涫瀾的心也隨著手中傳來的溫度,逐漸冷了下去。
 
  施涫瀾的心念只有絕望,他意識越來越模糊,手腳的掙扎也越來越無力。
 
  四周飄盪的陰森鬼火,隨著古宅女鬼的得逞,是把這條走廊襯得越發妖豔詭譎。
 
  古宅女鬼背對著施涫瀾,把他壓倒在地,一雙反折的手緊勒著施涫瀾,一席黑長髮,也都垂在施涫瀾臉上,塞滿了施涫瀾的口鼻,是把施涫瀾的面容整個都給覆蓋了。
 
 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,施涫瀾心智也算成熟,雖然還年輕,但也已曾想過自己會怎麼死,想過自己死前會想到什麼、想到誰?
 
  只是他卻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鬼手上,而死前竟是什麼事也沒想、誰也沒想,腦中的念頭只有恐懼,若不是那長髮掩蓋了施涫瀾的面容,此時定能見到他那驚恐害怕與不甘的表情。
 
  施涫瀾不斷掙扎,手去抓那古宅女鬼的頭髮,去抓那衣衫,卻是不見起色。
 
  施涫瀾已盡力,但他的掙扎是越來越弱,越來越弱......
 
  他終是四肢漸漸地癱軟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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