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津渡.png

  李家的真相大白了,卻是犧牲了一個李菁秀,讓一場禍及三代的恩怨,在最後解決的一刻還搭上了一條命,但也許在不久的未來,還會有一條命還上,由法律的手還上,就算不能,也還有一個說好要給眾人交代的人盯著。
 
  但李家人知道,那都不重要了,因為施涫瀾的介入,這場恩怨已經算是了結了,雖然李菁秀的逝去令李家人傷心難過,甚至無法接受,但李家一家人都還欠了施涫瀾一個人情,可以說施涫瀾為了李家也是犧牲許多,此時都已經兩個月過去,施涫瀾依舊狀態怪異神智不清,看著他的身子日漸消瘦,李家人也是相當擔憂,他們更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施涫瀾的家人。
 
  而那剩餘的諸事,李家人再不能麻煩施涫瀾,必須自己解決了。
 
  此時阿婆的病房,有兩個身影在一旁,在與阿婆說著話。
 
  他們看著阿婆許久,阿婆始終沒有看著他們,只是看向窗外,任陽光灑在臉上,這些日子阿婆似乎又蒼老許多,甚至那雙眼都不知在何時糊上了一層濁白,而嘴裡則是輕輕的念叨著「季......冠......仲」,帶著一絲絲的幽怨憤恨,整個人卻是恍若失神,也不知道此時的阿婆知不知道眼前這兩人是誰。
 
  那兩人之一的男子終於打破沉默,開口說道:「妳知道嗎,菁秀死了。」
 
  「喔。」看向窗外的阿婆無動於衷,只輕輕的應了聲,而此時兩人終於明白,阿婆是知道他們兩人的,那無動於衷就說明了答案。
 
  阿婆的反應沒有超出男子的預料,那個男子又再次說道:「妳那個金孫,新志,之後不久也差不多要死了,就算不死以後也是廢人了。」
 
  床上那本來古井無波,什麼都驚不了他一絲的阿婆在聽到李新志的名字後明顯動搖了,他急得回過頭,說道:「你!你!你說什麼,新志他,新志他怎麼了?你把他怎麼了!」只是她激動得想起身,卻無論如何都起不了身,如今的她只能躺著,連自己翻身都有些困難。
 
  面對阿婆的激動完全不感意外,依舊一臉冷漠的男子繼續說道:「那都不重要了,你還是擔心妳自己吧。阿婆啊!阿姆啊!人在做天在看,我這一生做好,從來沒有欠妳半毛......甚至妳這些兒孫中最孝順的還是我......而卻得妳百般針對欺辱我與我家人,甚至還害了菁秀,不過這也不重要了,妳現在躺在這裡,沒了鎮尼,甚至身體也越來越差,妳還能做什麼呢?」 
 
  「我要死了嗎?我要死了嗎?我不要死,我不要死!義羅我不要死!」阿婆幾乎已經陷入崩潰,她先前並不知道菁秀的死訊,但就算今日初聞她也不在意,她甚至都沒想過李義羅說菁秀是因她而死是什麼意思,但她還是有在乎的人的,他的金孫李新志,不過此時看來,她更在乎的是她自己,一聽那句「沒了鎮尼,甚至身體也越來越差。」她整個把李新志的事給拋了去,歇斯底里起來。 
 
  李義羅聽了搖搖頭,冷笑說道:「恩,不要死,但你這樣活著舒坦嗎?妳知道嗎,這一次妳倒下沒再站起來,你的那孩子,趁這機會做了不少事情呢,例如妳的那些錢,還有房子,該過戶的都過戶了,該處理的都處理了,那剛修好的老家合院聽說賣得不錯,甚至這些日子大哥連家裡的中藥行都賣掉了,說賣了三千多萬呢,良杏這塊老招牌就這樣毀在大哥手裡了,現在整個李家的人都跑光了,妳現在什麼都沒有了,現在在妳身邊的就只剩妳一直想害,妳親妹妹的兒子我而已,不過你放心,我本來是想讓你快點去死的,好償那些命,但你不會死的,聽聞你那些兒孫做的事情後,我改變主意了,我覺得該讓妳好好享受一下,不管是醫院的錢、看護的錢還是療養院的錢我都會付的,我會讓你活著,就這樣嚐滿病痛的活著,就這樣面對絕望的活著,你現在這樣活著,很好。」
 
  聽著李義羅說的話,阿婆的瘋狂瞬間消失,反而是漸漸露出了驚恐的表情,她一口氣一口氣的喘著「你......你知道了!?銀香她!不!他們跑了!?不!不!」
 
  驚恐了好一會的阿婆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,是到最後那些個名字、那些背叛全部沉凝成兩個字,鎮尼,如果她有鎮尼,那些被奪去的她全都能要回來,那是她最後的希望,她漸漸退下了那股瘋狂,有氣無力地求饒說道:「你把鎮尼還我,你讓季冠仲把鎮尼還我......你還我......我不想死......我不想死......妳們要讓我......讓我死?你們不可以! 你們不可以!」
 
  李義羅笑了,但他眼中卻是含著淚,任那些淚緩慢的順著那這些日子又堆上不少的皺褶流下,李義羅邊搖著頭邊說道:「讓妳死?怎麼會讓妳死?況且妳覺得你的債死後就不用還嗎?妳看看這是誰呢?」說著李義羅側身讓過,讓身後一個身影走來,那身影出現在阿婆的視野中,那自然是郭芳欣了。
 
  郭芳欣早沒了以前在阿婆面前天真的笑容,而是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:「姑婆妳好啊!妳還不知道吧?也或許妳知道了,從妳與鎮尼失去聯繫的那一刻起,妳完全失去力量的那一刻起,妳就猜到了,對的,現在鎮尼回到郭家手中了。」
 
  在一旁的李義羅又接過話來說道:「妳死後她也不會讓妳好過的,妳間接害郭家損失一個鎮尼,郭家找不了別人算帳,只能找妳算了,郭家不會讓妳好過的,你現在就算想舒坦的死,都是奢求。」這段話本來是郭芳欣要說的,但李義羅想自己說,他必須自己說,這是他能爭哪一口氣的報復。
 
  「回到郭家了!?損了一個?不!不是我!不是我!」阿婆歇斯底里的叫喊著。
 
  只見郭芳欣再次冷冷地開口,那字字句句如同宣判,在阿婆耳中沉重無比「不是妳也只能算是妳了,姑婆,我答應了一個朋友要給他一個交代,也要給菁秀姊姊一個交代,所以妳死後是入不了陰司地府,也別想入輪迴了,妳哪裡都逃不掉的,就等妳死了。」
 
  「不!不!不!不要!妳們都離我遠一點!妳們滾!」不甘的嘶吼傳出病房,她先前本就待人兇惡,吼叫早是常態,自沒有驚起一人關注,而此時更沒有招來一絲同情。
 
  自始自終許書芬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,她看著阿婆的時候不多,大多的時候都看著自己的丈夫,她眼中含淚,她其實是不能原諒眼前這個男人的,他醒得太晚,李菁秀走了,如果他早些認清,那們李菁秀是不是現在還活著?
 
  但他並不確定,那種玄怪的事情都不是他一個小小凡人可以預測的。
 
  他知道阿婆的事情結束了,李菁秀的生命結束了,她與李義羅之間也結束了,她在這裡沒有那種與李義羅同仇敵愾的情緒,更沒有那種對阿婆痛快復仇的勝利之感,她只有滿滿的落寞,與滿滿的悲傷,她只是來見證這最後一刻,有始有終的一刻,然後她就決定要離開。
 
  而郭芳欣要給施涫瀾的交代自然要給,再說,郭家也本就要這個交代,拿回鎮尼的交代,與這些年阿婆佔有鎮尼不交回,變相綁架郭家的交代,所以就算沒有損去鎮尼的事、沒有李家與施涫瀾的事,在阿婆死後本就不會好受,更何況是如今。
 
  另一頭,威靈廟,季冠仲出現在此,他是特意來尋一人,來尋陳寶平。
 
  季冠仲自覺對施涫瀾這一眾人都有所虧欠,若不是他錯放鎮尼,李菁秀不會死,施涫瀾更不會被鬼魁所趁,至今仍神智不清,而陳寶平也不會為了去救施涫瀾白了大半的頭,整個人蒼老了一截。
 
  季冠仲這些日子也做了些事,像是費盡心思打點陰司鬼差,讓祂們不追究施涫瀾的出手,或是替亡故的李菁秀超渡,雖然他並沒有見到祂。
 
  而季冠仲也為陳寶平做了件事,便是他如今來找陳寶平的原因,他手中有一物要給他。
 
  那是一把小小的,黃底紅花紙傘。
 
  陳寶平看著那只紙傘,心中覺得那紙傘有些不凡,眉頭皺著問道: 「這是?」
 
  「那日在工廠為了救你,那魂體幾乎耗盡的,陳百生,你父親。這些日子我費了些心思,幫你把祂找回來了,這是養鬼一法,紙傘收散,我已助祂凝聚自身,只是要還需些時間,但我想可以先交給你了。」
 
  陳寶平感激接過,幾乎眼中含淚:「道友,我該如何謝你才好?」
 
  季冠仲搖頭罷手,嘆了口氣說道:「不用謝了,要不是我,哪有這麼多風風雨雨,你也不至損耗陽壽,涫瀾更是不至於此......唉......我這輩子怕是都還不完了。」
 
  「道友你不必自責,說來這事情我也有責任,若不是我當初看走眼,只以為那鬼魁令不過是一件法器,沒能及早收了他,但許多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掌握的,涫瀾他有他的天命,也有他的福氣,他會沒事的。」
 
  「當初那鬼魁令我也是看過的,我也沒想到......」季冠仲面色哀傷,陳寶平看走眼,他又何嘗不是。
 
陳寶平聽季冠仲這一說,似是想起來了季冠仲當初對這鬼魁令也是極有興趣的,甚至想藉故收去「保管」,看來是想研究一番,想起這一碴,陳寶平便開口問道:「說來你當初好像是知道這鬼魁令的?」
 
  季冠仲一愣,想了想,此時早已沒什麼好瞞,便開口說道:「我很久前在一本養鬼相關的古籍上見過,但裡面也只是初略提到,說鬼魁令可號令萬鬼,但詳細是如何就沒說了,我沒想到那鬼魁令可號令萬鬼是因為那是一隻鬼王。」
 
  「原來如此。」
 
  「唉,對了,今天來還有件事是關於你父親......」原本季冠仲還顯得有些落寞,只是說起這事便帶了一絲笑,他看著陳寶平,說起了祂父親的事。
 
  陳寶平一愣,問道:「我父親?」
 
  季冠仲細細想來,組織了言語這才說道:「你父親,我助祂凝聚自身時發現祂身有大功德,甚至都些許神格了,我覺得家宅太小供奉祂是委屈了,而你之前用那隻文鳥讓祂寄靈那也不是長久之道,我想你應該能找塊無管之地,助祂修成一方土地。」
 
  「呃,小米的事情你知道啊......」不過陳寶平也不介意,倒是一聽那神格之事也是驚喜,只是隨即又搖搖頭,無奈說道:「無管之地?談何容易。」
 
  季冠仲輕笑了一下,說道:「呵呵,這不是有嗎?」
 
  陳寶平一驚「你是說!?」
 
  季冠仲又笑得神秘三分,說道:「不是說從哪裡跌倒,就從哪裡爬起來嗎?如今是貼切得很,這不就是你總愛說的天命,上面這是早有安排了,況且他也算被你父親救過,我想他是不會拒絕的,甚至樂於幫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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