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立冬,鹿港突然有些房子搭起了藍色帳篷,辦起了喪事,一年裡大概這個時候是最多人同時走的,這樣的景象,讓我想起了兒時鄰居的一些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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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老街上,我家門口,我家對面,一個婆婆的家,我天天在那坐著看書,坐著塗鴉,坐著背九九乘法。
和風徐徐,灑落的陽光讓躺在一旁紅磚牆下一角曬太陽的胖橘貓很舒坦。
前幾天立冬,鹿港突然有些房子搭起了藍色帳篷,辦起了喪事,一年裡大概這個時候是最多人同時走的,這樣的景象,讓我想起了兒時鄰居的一些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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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老街上,我家門口,我家對面,一個婆婆的家,我天天在那坐著看書,坐著塗鴉,坐著背九九乘法。
和風徐徐,灑落的陽光讓躺在一旁紅磚牆下一角曬太陽的胖橘貓很舒坦。
寺門月落曉風輕,春夢驚回天未明。隱約數殘百八下,悠揚猶雜誦經聲。
1917年,日治時期大正六年,大冶吟社以這首《龍山曉鐘》記錄下鹿港龍山寺一景,千斤銅鐘,聲宏十里,旦暮鐘鼓鳴,梵唄吟、諸佛聽,禪引青燈靜,焚香諸塵清,龍山寺當年便以此清幽神聖,立為鹿港舊八景之首。
施涫瀾與李似翔走到寺前的這天,雖是仍在春節期間,但此時的鹿港風已是冷冽蒼黃風似劈,在鹿港現今以清幽出名的龍山寺前,已不是蕭瑟可以形容。
兩人方才經歷的驚魂,更讓這出名的鹿港風感受更加刺骨,兩人急急入寺,直到感受到寺內的清幽,才微緩兩人的驚慌。
煙飄著,有些刺鼻,有些臭。
那是哪來的便宜煙我不知道,我不抽煙,也沒抽過,所以我不懂,只知道臭。
能在爸的茶桌上抽煙不會被趕走的人只有一個,他的堂弟,華叔叔。
很多人說他是老流氓,其實他真的是,雖然他身上沒有刺青,有老婆兒子有家室,
會在鹿港到處閒晃,看起來只是個普通阿伯,但他真的是老流氓,他煞氣藏不著,一言不合
就要輸贏。
他總說他年輕時一個人拿一把武士刀,追著14個人滿街尾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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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港古名洛津,這個古鎮有太多亡魂,祂們都沒有渡往彼岸,祂們都還在這裡,等著生人來聽祂們說自己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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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掀起了一股老屋再造再利用的風潮,許多塵封荒廢的老屋因此得以重現光明,而其中最 容易有完整聚落群的就是日本舊宿舍了。 前面說過的,
「老房子總是故事多,也無處不充滿歲月的浸蝕,也到處都有奇怪的東西」, 如果一棟老房子出了怪事,附近接連都有也不奇怪了。
約民國85年前後,臨近於鹿港老街一處區塊,那有整片的樹林,樹林四周有圍籬圍起,或鐵 或水泥板塊參差相連,一圈子只有一處缺口,缺口雖有一車寬,卻因樹蔭遮蔽,相當隱密,僅鄰里數戶知曉。
往內走去,我也不清楚這裡究竟有多少棵樹,也許是沿途榕樹的氣根皆已落下成幹讓我難以 估算,只知道樹蔭沿路密蓋,但還是能發現這裡不是樹林,而是有著數十間木屋的日本宿舍 群,但卻已荒廢無人居住。
路往內有一小寬敞空間,因為樹蔭遮蔽,曬不著太陽,有附近三兩住戶會把車停進來,其中 一個是我的舅舅。 跟舅舅來牽車數次,對這個特別的舊宿舍群有很深刻的印象。
那個停車的小空地還看得見的,沒有圍起來的木屋有兩間,其中一間保存完好,一間似乎有 樹竄入,已算半毀。 湊近第一間去看那窗戶,說是窗戶,那窗戶也只剩木框,玻璃早都破沒了,屋內沒有燈,相當昏暗,但因為屋頂部分的破洞,有些光線灑入,還隱約能看見房內的景象。
那是相當小的宿舍,大概是一房一廳而已,我只能從前面看,那個角度能看到的只有客廳跟 透過房門瞧見的部分房間,無法看全。 客廳也沒什麼特別,只有一張損壞的木造三人長椅,與一地的木板、瓦片、樹葉及垃圾之類 的東西,特別的是房間內,那唯一能看到的東西,相當特別。
家父的茶桌,是一個社會的縮影,有來自頂端的人士,也有底層的人們,更有社會之背面, 不可明講的那些人。
約20年前,在家父茶桌上出現的一位茶友,他相貌平凡,皮膚黝黑,是個走在路上你也不會 多看一眼的路人長相,但他卻總是背著一口怪異的木箱出現。
我從沒聽起家父說他的名字,他平時話不多,跟家父也不算熟,只知他跟幾個茶友有還不錯 的私交,他是會出現在家父茶桌上的幾個奇異商人之一,我稱他做藥材商,因為他木箱裡的 商品不論是以現在或以前的標準來說,都是相當特殊且稀少的。
他木箱裡頭的東西,是「珍稀藥材」,甚至是「違禁藥材」。
什麼靈芝、蟲草、牛黃、樟芝,在他這都還不太屑放入那口木箱中,多的盡是我不識得的奇怪藥材。
雖然家父不曾跟他買過,但他大概數周就會出現一次。
他透過這張茶桌認識不少其他茶友,也私下談成不少生意,我們所知道的,是今某位政治大 佬,他老婆當年命危,高燒不退,就是跟這位異商買了不少火犀角服用,這才退了燒救回一 命。
鹿港有一處老洋樓,是我很常去的,它建築風格在鹿港也是與眾不同的,佔地範圍也相當寬 闊,最喜歡它的庭院,尤其是那涼亭,秋高氣爽時,是讀書最好的地方。
其實這裡知名度也算高,畢竟是台灣幾大名族的老宅,只是離老街地點算遠了,又加上要收 清潔費,不受觀光客愛戴,因此過濾了不少遊客,讓這裡顯得格外清幽。
當然東西老了久了,就會傳出幾個怪事。
我第一次到這裡,是幼稚園校外參訪時,也不知那時的學校在想什麼,帶這麼年幼的學生來 看這些老物,是有多少人能看懂,又有多少人能看出興趣來?
我的一個同學就看出興趣來了,那興趣讓我至今印象深刻... 隨著老師在樓內帶隊逐一解說,我那同學便滔滔不絕的說著 「恁甘知遮間大厝有鬧鬼?」
譯:(你們知道這間大房子有鬧鬼嗎) 「汝毋通黑白亂講啦。」 譯:(你不要亂講啦!) 「阮才沒黑白講,係真的。」
譯:(我才沒亂講,是真的。)
月光灑路,紅磚延街,燈籠畫簷,點點成線,赤門古瓦,屋宅相鄰,那是老街特有的寧靜韻 味,但唯獨那個時刻,會在靜謐之上再披神秘,鄰里關窗閉戶,熄燈禁聲,路無人車,唯神 鬼道人,西行而去。
那是送肉粽,一個古老的送煞習俗。 在彰化這一帶,上吊吊死不會直接說是吊死,而會說成綁肉粽,送吊死鬼,就說成送肉粽。
近年已有不少媒體與文章紀錄過鹿港的送肉粽習俗,它很神秘,卻也某種程度的公開了,讓 人認識了。 但其實這個習俗離鹿港人很近,也離鹿港人很遠。
近,近到發生在身邊;遠,遠到關門閉戶,不聞不問。
鹿港的孩子自小就教導遇到送肉粽不可出門,不論是學校晚自習,還是補習班上課,當天有 送煞都要提早放學生回家,生怕讓學生遇上了送煞隊伍。
我也在這種氛圍下長大,至今也不算見過送煞隊伍,只見過角頭廟設壇圍路、鍾馗隊伍送煞 前淨街,送煞前就必定會被家中長輩領回家。
那是不是送了煞,送了肉粽便從此無事太平? 不,總有例外的。 較出名的大概是鹿港王家宅子,這很多人知道,我就不再提了。
天色漸紅,夕陽西斜,潮退如簾,一掀數里原,竹排擱沙,三五人影稀落走去,那也是討海 人。
腳踩踏米仔,腰繫一竹簍,手握沙耙子,嘴咬手電仔,雖然簡單,卻也就是那些討海人僅有 的工具了。
他們不是去抓魚,他們去「掘赤嘴」。
約民國70-80年代,那時許多主婦雖不是專業,也偶爾會去「討海」,也許掘個一兩斤,拿去菜市場賣,也多少能貼補家用。
奶奶當年也跟著去「掘赤嘴」過,前些天與奶奶茶敘,她提起這段往事,雖然沙岸已填做工 業區,此景已不在,但說來仍歷歷在目,奶奶也不禁悲從中來。
那時我還小,奶奶常跟鄰居幾個婦人一起去海邊掘赤嘴,一些拿去賣,一些給家裡加菜。 掘了幾次都很順利,直到有一次。
鄰居婦人:「差不多囉,好翻頭了。」
鹿港為觀光重鎮,年遊客人次已約900萬人,更受近年炒房的影響,鹿港房市也熱絡異常, 精華地段喊至一坪百萬,但仍是想買的人多,欲售的主少。 加上鹿港歷史悠久,代代相承,一間屋子的持份者破兩百人都是正常的,房仲業者要在這難 題上討口飯,也是辛苦至極,而其中還有有問題的屋子存在...
家父的茶桌上出現的人多了,欲廣結人脈、打探、分享消息的房仲也偶爾出現幾個,其中有 一個特別常出現。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,這位房仲朋友一臉青的出現在茶桌上,引起眾人好奇。
「頭拄仔𤆬人客看厝,彼間厝予人感覺足冇爽快。」
譯:(剛才帶客人看房子,那間屋子給人感覺很不舒服。)
「佗一間?安怎講?」
譯:(哪一間?怎麼講?)
「彼間厝佇中山路,𤆬人客入去看足感覺有物件綴著,走到佗綴到佗,阮跤尾一直冷。」